从侯官文化汲取教育强国建设的历史智慧

□谭 敏

　　纵观历史，教育兴则国家兴，教育强则国家强。作为中国近代教育的思想策源地与实践先行地之一，福建侯官孕育了一大批站在时代潮头的知识分子。他们在民族危亡关头，以教育救国为己任，开创了中国教育近代化的思想先河，形成了兼具爱国情怀、革新精神与科学理性的现代教育理念，为中国教育迈向现代化奠定了思想基石，也为新时代教育强国建设提供了历史镜鉴与精神力量。

　　一、侯官文化折射出近代教育与国家命运的同频共振

　　中国近代教育的发展，始终与民族危机、社会变革和文化转型密切交织。鸦片战争后，中国陷入严重的内忧外患。传统教育体制与思想观念在西方工业文明的冲击下面临巨大挑战。在这场民族觉醒与文化图存的历史洪流中，中国东南沿海一隅的侯官走出了一批具有远见卓识的思想家与教育家。他们以启民智、育新民、强国力为己任，为推进中国教育现代化展开不懈探索、发出思想先声。

　　从林则徐“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开阔视野，到陈宝琛坚守士风学风、弘扬经世致用的教育理想，从沈葆桢执掌福建船政学堂的科技教育实践，到严复提出以“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为核心的系统教育思想，侯官先贤以发展教育回应国家命运，以行动推动时代转折。可以说，侯官先贤关于近代教育的思考和探索，真正使教育不再只是士人加官晋爵的升迁之路，更成为民族自立和国家重振的重要根基。

　　二、侯官文化蕴含着宝贵的教育理念与时代价值

　　侯官文化蕴含着教育救国的爱国主义精神。近代侯官人物的教育思想洋溢着强烈的爱国情怀与家国理念。他们坚信，国家的强盛有赖于国民素质的提升，而教育正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林则徐不仅在抵抗外侮的禁烟斗争中，对官兵军民进行反侵略教育训练，还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铮铮誓言传达出爱国主义的鲜明价值理念。沈葆桢执掌下的福建船政学堂基于救国图强的创立初衷，积极引进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和教育理念，培养能够振兴国家的栋梁之材。面对甲午战败的国家屈辱，严复立志以教育和学术来开民智、救中国。这些融爱国主义于教育的理念与实践在推动近代中国教育转型的同时，也推动了国人的思想启蒙，激励了一大批知识分子走上教育救国之路。

　　侯官文化蕴含着普及大众教育的育人精神。严复提出“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的救世方略，主张教育必须面对全体国民，通过提高每一位国民的综合素质以增强国力。正是严复“兼收并蓄，广纳众流，以成其大”的办学思路，造就了北京大学“兼容并包”的时代精神。在普及大众教育理念的影响下，近代侯官的教育实践日渐丰富，兴办学校、扩大招生、发展平民教育与女子教育，使教育逐步向社会各阶层开放。这种将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相统一的育人精神，打破了传统封建教育的等级观念，极大推动了中国大众教育的普及。

　　侯官文化蕴含着勇于革新的教育家精神。领风气之先、不拘旧例、勇于革新是近代侯官人物的时代印记。林则徐等人针砭科举，主张教育革新与向西方学习，已颇具时代前瞻性。沈葆桢在福建船政学堂的办学过程中，大胆引进外籍教师，开设科学技术课程，突破传统教育模式，培养了大批适应时代需求的海军人才。严复痛斥旧教育“锢智慧”“坏心术”“滋游手”，反对陈旧僵化的封建教育体系，大力倡导教学内容和方法的创新。他们对国家和地方教育改革的构想，以及办学治校和执掌教职的丰富实践，为中国近代教育转型奠定了重要基础。

　　侯官文化蕴含着求真务实的科学理性精神。近代侯官人物坚持求真务实，注重实践，强调知行合一，提倡实用主义教育。福建船政学堂最早建立时名为“求是堂艺局”，表明其旨在贯彻经世致用的教育宗旨。学堂根据制造驾驶轮船和海军人才培养的实际需要制定课程，注重科学技术的实际应用，强调实践操作能力的培养，教学方法上侧重理论和实践密切结合。严复将西方近代科学引入教育领域，强调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传授、科学方法的导入以及科学精神的培养。此外，近代侯官教育家常常通过译西学、办报纸、兴学堂等方式广泛传播科学教育思想，逐渐推动科学教育从器物层面向思想、文化层面扩展，对改造中国传统教育及促进社会政治经济变革产生了积极影响。

　　侯官文化蕴含着兼收并蓄的开放办学精神。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是侯官文化的重要精神特质，孕育了“开眼看世界第一人”的林则徐、融会中西的严复等一大批近代先进人物。近代侯官是最早兴起新式学堂办学浪潮的地区之一，实业学堂、船政学堂、电报学堂、法政学堂、师范学堂、军警学堂、教会学校等近代教育机构不断涌现。新式学堂打破了传统书院以四书五经为主要教学内容的教学模式，注重引进和开设现代科学技术课程，教学方法上强调实验、实践和互动教学，为近代教育体系的形成提供了先行探索经验。

　　　三、在教育强国建设中推动侯官教育理念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侯官教育理念是中国近代教育的重要思想财富，为推动教育与国家现代化的良性互动提供了智慧源泉。推动新时代教育强国建设，要将这些历史文化资源进行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使其在新的时代坐标中焕发更强的生命力。其一，准确把握教育在中国式现代化中的角色定位。侯官文化强调教育关乎国家兴衰，启示我们要突出教育在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中的重要作用，始终坚持教育优先发展战略，不断加大教育投入，完善教育体系，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为国家现代化建设提供智力支持。其二，推动教育与人的全面发展理念的转化。侯官文化强调德智体并育，这与新时代人的全面发展理念高度契合。要明确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才培养目标，深化素质教育、优化课程体系、强化创新精神与实践能力培养，推动形成更高水平的教育体系。其三，因时制宜推动教育理念创新。侯官文化具有鲜明的革新基因。要继承发扬侯官教育家勇于开风气之先的精神，以教育体制机制改革应对新的挑战。特别是大力推进教育信息化智能化，探索线上线下融合教学、个性化教育等新教育模式，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的教育需求。其四，加强教育国际交流合作。侯官文化强调中西文化兼收并蓄。在全球化背景下，新时代的中国教育要在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吸收借鉴世界先进的教育理念和方法，培养具有国际视野和民族自信的年轻一代。

　　中国教育事业的巨大成就是在不断探索和实践中得来的，是近代以来包括侯官先贤在内的一代代教育报国者持续努力的结果。从近代侯官先贤的教育探索到新时代推进教育强国建设，其价值旨归一以贯之，即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和人民幸福。继承和发扬这一价值导向，是新时代教育改革和发展的战略目标任务。面向未来，教育强国建设要继承前人宝贵经验和精神财富，在新的历史方位、新的时代坐标中，不断探索思想理念创新、方式方法创新和体制机制创新，推动中国教育现代化事业行稳致远。

（作者为福建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副所长、副研究员）